2015年11月6日中午，pg电子直营 “博士之家学术午餐会”第三季第5期（总55期）在鼓楼校区费彝民楼A座418室举行。此次午餐会邀请到了安徽大学pg电子直营 讲师邱慧鸣博士，为老师和同学们做了题为“web2.0时代中国网络共同体的特质及其叙事结构”的学术报告。本次讲座由朱丽丽副教授主持，王蕾副教授、王成军助理研究员和近六十名来自院内外的博硕研究生们参与这次讲座和讨论。朱丽丽副教授开场介绍了主讲嘉宾邱慧鸣博士的学术背景：本硕就读于南开大学，博士就读于日本北海道大学，主攻方向是网络新媒体。在学术报告开展之前，朱丽丽副教授将第一期和第二期学术午餐会的合辑赠予了邱慧鸣博士。
 

邱慧鸣博士首先介绍了这篇博士论文的研究背景之一，web2.0时代的总表现社会。英国的罗森伯格和日本的梅田望夫认为在web2.0时代出现了一种新的社会现象，叫做总表现社会。罗森伯格认为博客带动了这种总表现社会的形成，一方面博客的基本特征就是公与私的领域暧昧不清，另一方面博客强硬的推进了人类历史上关于表现力的最大扩展。日本的梅田望夫认为总表现社会出现的背景应该有两个，一个是廉价革命。另一个是开发源码（open source）。
邱博士认为总表现社会里面出现了一种返祖现象。这种现象存在于信息的生产方式、流通方式、技术环境三个方面。在信息的生产方式中，有一个关键词是集体智能（Collective Intelligence）。它最早是由俄国的沃尔纳德斯基这个人提出。九十年代，野中郁次郎首先提出了知识管理，他把一个公司想象成一个社会集团，公司里面的每一个人的想法观念都可以结合成一种智慧，公司形成这种个体知识的数据库，就是知识共同体。在现代的网络空间里面也出现了这样的现象，这是知识模式的返祖。
在信息的流通方式方面，网络空间里面形成了消费者生成媒体CGM（Consumer Generated Media），在这个媒体里面出现的作品叫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即消费者生成内容。CGM里，所有的人都可以生产作品，也可以消费作品，是一种多方向的，多范围的一种类似于蜘蛛网型的消费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出现的人类的信息行为模式的返祖现象，就是生产消费者。这个概念是托夫勒在《第三次浪潮》里提出来的，他把人类的社会发展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农业革命，在农业革命之前人类是产销者。第二个是工业革命，在此之后，生产者和消费者开始分离，但他认为随着人类进一步的发展，人类对自己的要求会更加多样化，以前曾经消失过的生产消费者会再现，这种再现邱博士认为在消费者生成媒体里面我们可以看到。第三个就是技术环境的变化，即麦克卢汉关于“场”的返祖，他认为在全世界形成了一个大的地球村，而在这个地球村里面艺术开始趋向于原始艺术，这是艺术的返祖。
邱博士接着介绍了另一个研究背景——网络时代的小叙事。她界定这种叙事不是文学作品里的叙事，而是利奥塔意义上的一种知识的、价值观的叙事。邱博士首先梳理了宏大叙事的衰落过程。尼采最早提出这个说法，他在《快乐的科学》中提出“在一切价值中代表终极价值、最根本的“神”已经没落，世界的意义被剥夺”。在他之后，福柯提出“拥有理性的人类、强有力的个人操控历史等人文主义的观念已经终结。实际的历史是没有主体的过程，人类不仅没有创造历史，反而“人”这个概念早已过时。”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弗朗西斯·福山提出来历史的终结，他认为在民主主义形成之后，由暴力产生，暴力消亡的历史规律将会被终结。邱博士认为集大成者是利奥塔，他正式梳理了前人的这一套知识系统，认为形成宏大叙事的三个条件，即信赖人的理性、近代理念比其他理念优越、近代理念的目标——解放，都开始消亡。而造成现代叙事崩溃的最大的原因是信息的资本化，知识的终极目的已经不再是探求真正的真理，而是有利于全球的资本系统，这导致了理念的崩溃，这种崩溃的状况，被利奥塔称为宏大叙事的终结。
邱博士随后详细讲述了在这种大叙事消失之后的人类叙事形式。她首先推荐了日本的学者大塚英志的《叙事消费论》，该学者认为在宏大叙事消亡以后，我们并不是出现一种叙事空白的状况，而是出现了小叙事，即受众消费叙事，邱博士举了一个有趣的例子讲解这种小叙事，购买LV的包，不是因为它的使用价值，而是它能够让我们显示一种生活方式，那么这就是LV所制造的一种小叙事，这是叙事消费方式的变。另一种是叙事生产方式的变化——媒体生产叙事，这是戴杨＆卡茨在《媒介事件》所提出来的，他们认为电视和以前的祭祀是相同的，他们是可以在社会集团中起到一种综合社会连带感的作用。

另外，邱博士从这样的网络空间中发现网络小说也存在着一种返祖现象，就是叙事结构的再现。她认为网络小说和口传文艺有很大的共同点，因为他们都是在共同体中形成、传播的民族性的叙事，具有民俗性、交流性、与共同体持有共识、类型化等特点。不同的是，口传文艺是年长者传给年轻人，让年轻人对村落共同体的宏大叙事形成一种归属感。网络小说则是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互相交流，然后互相对自己的一种小团体形成一种个人的感情，形成一种归属感。
邱博士表示她从网站上发布的某个种类的小说中（已完成的作品）提取点击率超过100万的小说60篇按照普洛普、格雷马斯的叙事学抽出其叙事结构再进行重建得出这类小说的模式。她将这个叙事结构和坎贝尔的精神分析进行对比以后，得出了四个大的特征：第一个是秩序与信仰的消失；第二个是年轻人拒绝回归现实共同；第三个是成长的终止；第四个是自我意识的膨胀。
邱博士接着讲述了这种结构变化与网络共同体的形态之间的联系。她先介绍了日本的网络共同体的几个先行研究。第一个是野田正彰，他认为共同体出现了第四种，以前是血缘、地缘、社缘，第四种共同体的纽带叫做信息缘，他认为由信息缘结成的这种共同体是高度流动的中范围的团体，不会结成紧密的小团体，也没有同世代的意识，传递着等身大信息和小信息的复制粘贴。（野田正彰把信息分成三个部分，一个是大信息，一个是等身大信息，一个是小信息，大信息就是与自己生活没有关系的社会背景的信息，等身大的信息就是和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信息，小信息则是一些零碎的，比如说我喜欢的歌星的绯闻之类这样的小信息。）野田正彰认为这样的信息圈是一种小型的宇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息处理方式，但都与外界隔绝。第二个是东浩纪的“动物化数据库人类”，他认为每个人共享一个大的数据库，从这个数据库里面提出各种各样的数据，然后自己制造小的叙事。第三个是宇野常宽的排他性岛宇宙，他认为这样的共同体并不是封闭的，而是在一个小的范围内是可以被共享的，这种小的范围被他称为岛宇宙，认为具有强烈的村落社会的共同体性质，但是又有网络独具的高度的可脱离性。最后是网络建筑学，这个学派认为无论是如何粗制滥造的作品，其中依旧有特定人群才能理解的“现实”，这种“现实”在限定范围内传播。社交媒体中用户间的“双方向”交流所产生的UGC，在限定的场所聚集的共同体，共同创造的“集体智慧”般的真实。
邱博士概括了网络共同体的形态及其叙事结构。首先是秩序与信仰的失效，也就是共同体里面的碎片化的信息，因为它的叙事非常的小，仅仅是在一个小范围或者是一个中范围内传播。另一个是拒绝回归现实的共同体，以及个体社会化的终止，这是体现了网络共同体的一个封闭性。一方面他们需要有人交流，所以为了交流自我表现而写小说。一方面他们通过搜索引擎筛选对象，筛选自己的交流对象，所以他们所交流的对象是很限定，很少的一部分，是封闭的交流欲望，它是有社会性的，但是不排它的。她认为网络小说的这种共同体的叙事结构应该是有这样的一个特征，就是个人都会分享这个叙事，这个叙事来自于数据库，但是个人与个人之间并不会产生过多的排斥感。
邱博士最后总结了总表现社会小说的生产和消费方式。她认为与罗森伯格的博客相比，web2.0时代出现了一种新的叙事，就是网络小说式的这种新的叙事，虽然网络小说和博客他们都是自我表现的叙事，都有交流性，共同体性和民俗性的特征，但是他们在消费方式上是有区别的。博客式的消费方式是没有社会性的，网络小说是有社会性的。邱博士分析了网络小说共同体的问题。第一个是面向被筛选的共同体进行发信，然后整个共同体拥有一个共同的感情和叙事，是有利于共同体的内部的稳定，因为所有的共同体都需要有一个中心，都需要有一个中心叙事；第二个是自我表现的欲望，是个人的要素，每个人都想要表现自己，想要其他人承认自己，那么这种自我表现的欲望，在共同体内不断的膨胀，进而有可能会使共同体分裂，从而导致了这个共同体的最后的终结，这也是年轻人的网络共同体极为不稳定的原因之一。

在现场讨论与提问环节，市检察院的李永坤提出蒲松龄、曹雪芹都是草根写作，为什么他们的小说有艺术性而网络小说为何没有艺术性。邱博士回应说，蒲松龄、曹雪芹在创造过程中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面，然后有一个比较稳定的一个作者的主体观念进行创作的。网络小说是为了寻求一种高的点击率，写网络小说的目的是为了跟其他人交流，并且希望其他人能承认自己的文采，这就是跟以前的文人写作品有一个很大的差别，作者的主体性被很大程度上的限制住了。关于艺术的问题，邱博士推荐了德布雷的《形象的生与死》，她认为艺术只是一个很特殊，很特定年代才出现的一种文艺形态，过了这个年代我们就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够产生艺术作品这种文化积淀和社会积淀。

pg电子直营 14级博士生王珂媃将问题转向网络空间的文化反哺现象。邱博士回应称文化现象应该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不论是次文化还是主流文化，它并不是一个圈，它的边缘是开放的，通过意识形态的相互的斗争，不断的塑型，反哺只是其中的一方面。邱博士表示现在的共同体的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它可以随时的解散，流动性非常大；第二个是它有很强的选择性，一旦与自己想要的那种叙事不一样的话，很多的年轻人就放弃他的需求，没有那种想要斗争，想要保护的这种观念存在，所以说我们只能把文化看成一个动态的，互相的流动这样的一个相互作用，相互关系。
 

邱博士的论文是六年做完的，朱丽丽副教授就希望邱博士谈谈六年之后观察到的网络空间与当时写论文时候的网络空间之间的变化。邱博士回应说跟2005年比起来的话，不论是共同体的规模，还是它里头的信息量都越来越小，越来越碎，越来越散，但是里面的叙事结构，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叙事的新陈代谢是相当缓慢的一个过程。
南京邮电大学的教师袁潇把目光转向了德里达的叙事理论，她提问邱博士有没有从这个方面做一些思考，另外她还提出网络小说作为亚文化，它的命运将会是什么。邱博士回应说德里达的基本观点跟她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德里达的主体是零碎的、散化的消失的，而她认为在共同体里面出现的叙事，虽然主体已经变的分散了，但是这种共同体里面形成的叙事，还是有它相应的结构的。关于网络小说的命运，邱博士认为人通过差异来进行身份认同，而这种差异塑造了一个共同体的认识和自我的认识。主流文化和次文化之间的斗争，正是因为有差异，所以虽然有斗争，但次文化不会消失，只是说两个文化差异的边缘在不断的移动，在不断的塑型。
朱丽丽副教授追问什么样的一种感觉结构或者情感结构在这个网络共同体里面，促成了这种网络小说的叙事结构的呈现。邱博士回应说网络共同体里面缺乏中心叙事有关，他们没有同世代的中心叙事的共享，所以就造成了他的叙事结构没有象征秩序。而在交流过程中，很少会有其他人的参与，也就是只有相信喜欢这个叙事的人才会去看，不喜欢这个叙事的人不会去看，那么这里面就不存在文化的他者或者是感情上的他者。
 

pg电子直营 15级博士生黄贺铂把问题进而转向到互联网背景下国家和社会的关系。邱博士推荐了一本日本的专著——东浩纪的《打开的国家》，里面很详细的论证了网络空间造成的国家、社会，还有全球化，这三者与世界的关系，她觉得对中国现在的网络环境来说，也是具有很大的参考的价值的。
讲座的最后，朱丽丽副教授感谢邱慧鸣博士为我们带来了一个非常愉快的中午，在大家的掌声中pg电子直营-电子博彩导航 第三季第5期博士之家学术午餐会圆满结束。
文/程飒
校对/张弘莉
图片/曲飞帆